孤舟横江

我也曾欢喜一人

“老板，温一壶烧刀子。”

花木兰从腰间取下钱袋，两指伸进去扣出几粒碎银瘫在掌心。

黑发老板掀起眼皮，耳后的发丝滑落。她抬手只拨走一块最小的碎银，道：“用不着这么多，这穷乡僻野虽说酒价高，到也不至于那般坑人。”

女人的指腹软软的，划过掌心的时候有些痒。

花木兰反手将碎扣在桌子上，随意拉开一条凳子坐好，手指一根根抠进掌心，似乎真的痒到了一般。凳子和桌子都有些破旧，唯有那温酒用的吹壶壶倒是保养得不错。

此地只有一条道路，有些荒凉，路人不多，往常多是军队经。不过这小摊子的生意倒也不会难做，做上那么一次军队的生意，半年都不用再出摊了。

“老板不像是北方人的模样，为何不远千里来这长城附近摆摊。”花木兰不自觉的抬指轻叩桌面，有节奏的，一下又一下。

黑发女子拍开酒坛的封泥，也不瞧她，反问道：“姑娘瞧着也不像是此地的人，且眉间煞气倒是不少，莫不是在此地参军？”

女子脸上覆着一个黑色面具，样式朴实，遮了半边脸，花木兰只能瞧见饱满的红唇，仅从那小巧的下颌线，花木兰也能想出那面具下风姿一二。

“老板好眼力。”

女子有条不絮的做着手上的事，回道：“这烧刀子烈得狠，寻常男子有许多都喝不得，姑娘当真要喝这酒？”

花木兰嗤笑一声，道：“有何不能喝？不过是烧刀子罢了，长城这般冷，甚么酒没喝过？”

“倒也是，姑娘不是寻常女子。”

“那老板来此地是何故呢？老板还未曾答我。”花木兰话语一转，又问了回去。

老板手上闲了下来，偏头回望这一直盯着她的人。“不过是想在此地挣些银钱，月底有盘缠供我上路罢了。”

面具遮了女子的七分容颜，不过那一双赤眸倒是让花木兰瞧得清楚。眼尾上挑，带着独特的侵略性。

“挣钱？”花木兰咂摸着这两个字，颇有些不解，问：“那为何不去镇上？偏偏在这样一处偏僻的地方，挣钱全靠路人。若是无军队路过，岂不是血本无归？”

“不劳姑娘费心，亏自然是不会亏的。”

“这长城附近的人家，多半是军人家眷，老板在此处摆摊，莫非是丈夫在军中？”花木兰眼眸微微上翻，盯着女子的赤眸，宛如步步紧逼的狼。

女子眯了眯眼睛，随即偏开一些脑袋，躲开花木兰的直视。

“我还未成婚，姑娘莫要平白玷污人清白。”

许是不想再被问下去，不等花木兰再说什么，黑发女子便反问她：“军队少有女子，大唐的女性多是文官，姑娘去军队，可是有心上人在军队？”

“有。”

女子一怔，唇缝开了又合，最后也没说什么。

“不过老板只猜对了一半。”花木兰饶有兴致地把玩桌上的碎银，拨的哗啦作响。

“我是有心上人不错，不过那人并非在军营中。”

花木兰慢悠悠的起身，立在女子跟前，手掌虚撑台子。

“我欢喜的那人，起初是要取我人头拿赏金的。”

花木兰垂眸，觑着眼前人脸上的面具。

“她杀不了我，有时间便潜过来刺杀，好在武功不错，相处到也愉快。”

黑发女子低着头，默不作声的用湿布拿起吹壶壶倒酒。

“她总是带着一个面具，很凶的一个面具，不过鬼面下面容姣好，黑发赤眸，眼角有一颗泪痣，好看极了。”

花木兰愈发凑近眼前这人：“我欢喜她，她却不晓得，不晓得哪天开始，竟再未来寻我。”

女子将酒碗端到花木兰身前，往后一退便想拉开距离。花木兰伸手捉住女子的手肘，俩人僵持着。

“除了她，我不曾欢喜过谁，所以我不愿就这么无疾而终，甚至都没说于她听便将此淹于岁月。”

花木兰的手掌顺着女子垂下的发丝上滑，指尖在她脑后的禁锢上一拨，节扣松开，黑色面具跌在台子上。

“我想告诉她，我欢喜她。”

拇指探过去，按在赤眸眼角的黑色泪痣上。

“阿轲，我欢喜你。”

花木兰唇角漾着浅笑，眼眸微弯：“当将军夫人，有兴趣么。”

阿轲勾了下唇角，又强制压了下去：“我可未答应。”

“那我便努力些，让你应了我。来日方长，阿轲。”

“你倒是自信，也不怕时不待你？”

“有你，自是不怕的 ”